日本政府和东京电力公司在决定将福岛核污水排海4个月后，排海方式也最终敲定。东京电力公司8月25日表示，计划修建一条从福岛核电站通往近海的海底隧道，将经过处理的核污水通过该隧道引流至距海岸1公里的近海排放。

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污水经由海底隧道排至近海 示意图 来源：产经新闻

这是东京电力公司首次公布福岛核污水排海的全面方案。今年10月，东电就将展开隧道铺设前的海底岩层调查，计划于2022年2月开始施工，需耗时约1年半完工，预计从2023年春季开启核污水排放。

福岛核事故发生至今十年有余，善后工作一拖再拖，最终上百万吨的核污水终将被排放入海。日本政府的决定覆水难收，但围绕排放、监督和风评，仍然有一连串的问题待解。

排海方案背后的考量

今年4月，日本政府和东电对福岛核污水排海方案展开讨论，当时共有两个方案：一是“近海方案”，将经过处理的污水引流至近海排放；二是“沿岸方案”，污水通过核电站5号和6号机的排水口直接向沿岸排放。

据日本《读卖新闻》报道，东京电力公司最初将“沿岸方案”作为第一候选，因为可以利用现有设备，无需大规模工程建设。但是，福岛县的旅馆、酒店行业的从业者提议考虑离岸排放。

应福岛县一些居民的要求，东京电力公司开始摸索如何利用海底隧道引流的方式排放核污水，虽然时间和金钱成本都有所提高，但这种方式的优点在于，可避免经过处理的核污水再度被抽取（用来稀释现有储存的污水）。另外，近海排放将使污水更容易在海中扩散，近海1公里附近也没有划定捕鱼权，渔业人士的抵制可能会更少。

东电近期将向日本原子力规制委员会提交海底隧道建设计划，通过审查后方可施工。东电反应堆报废推进部门负责人小野明在8月25日的记者会上表示，将在核污水达到国家排放标准的基础上，认真推进审查。

日本经济产业省官员对《每日新闻》表示，从科学的角度来看，上述两种方案的安全性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对风评的影响不同。“如果沿岸排放，媒体会拍摄污水流动的视频和照片，如果引流到海底就不用担心了。”经济产业省的另一名官员称，福岛县当地人认为离岸排放对风评的影响相对较小。

风评受损有解吗？

“（核污水）无论采取什么排放方式，后果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福岛县的一名渔民对日本广播协会（NHK）表示，问题在于东电能否确保核污水的安全性，消除人们的顾虑，解决风评受损问题。

日本政府24日上午召开内阁会议，为了应对国内水产品因核污水排放而出现销售量减少的情况，将专门设立基金，用于购买可以冷冻储藏的水产品。对于那些无法冷冻的水产品，政府将帮助商家拓展销售渠道，并进行宣传和推广。

福岛县知事内堀正雄提出，希望国家能确保足够的预算，来应对核污水入海导致的水产业和农业风评受损问题。对于这一要求，日本复兴厅已在2022年预算中增添了新项目——“水产业复兴、销售加速支援”，申请41亿日元的专项财政支持。

10年来，日本政府一直希望消除人们对福岛产品的安全质疑。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曾多次赴灾区品尝当地食物，日本副首相兼财务大臣麻生太郎今年4月接受日媒采访时声称，经过处理的核污水“喝了也没什么事”。

日本政客所言显然不及民众反馈真实。日本三菱综合研究所去年7月开展了一项民调，调查日本公民对前往福岛旅行和购买当地食品的意向，25%的受访者表示担心辐射。

“过去10年，外地的顾客总是问我：‘福岛的鱼可以吃吗？’我们一直被风评问题困扰。终于，顾客慢慢回来了，但核污水排放入海，一切又完了。”福岛县南部磐城市的一名鱼产品加工店老板对《每日新闻》说，“在海底建隧道的方法真的可以降低风评损失吗？只知道这又将花费一大笔钱。”

监督的透明性

相比风评，核污水本身的危害度应是更值得关注的重点，监督机制则显得尤为关键。

据《每日新闻》报道，东电最初的计划是，先用“多核素去除设备”（ALPS）处理核污水，将大部分放射性核素去除或降低到国标之下，因为仍然有氚残留，之后还要再用大量海水稀释氚。此后虽然会在向海洋排放经过处理的核污水时测量氚的浓度，但测量结果需耗时半天至1天才能获得。这意味着核污水入海时并不能判定氚浓度的确切数值。

针对东电的监测计划，日本原子力规制委员会7月召开研讨会，委员会成员蜂须贺礼子在会上提出异议，要求在核污水排放之前就完成氚浓度测定。接受建议的东电新设了储存设施，用于存放等待氚浓度检测结果的核污水。

除日本国内监督外，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今年7月已正式组建福岛核事故污水处置问题专家组。据共同社报道，IAEA将于9月启动对东福岛第一核电站处理水的安全性评估，评判是否对人或环境产生有不利影响。

目前，IAEA的福岛核污水专家组名单尚未公开。韩媒称，专家组将由韩国、美国、法国、中国等共11个IAEA成员国专家组成。IAEA总干事格罗西声称，将为核污水排放计划的安全透明执行提供技术支持。

即使有多方监督，日本政府和东京电力公司仍是核污水排海计划的主要执行方，而两者在福岛核事故处理方面的信誉度似乎还未得到普遍认可。东电25日发布核污水排海方案后，中韩两国均表示不满。

据韩联社报道，韩国外交部气候环境科学外交局局长李桐圭26日召见日本驻韩大使馆政务公使林诚，就最新发布的福岛核废水排海计划深表遗憾。他强调，日方应同韩方进行充分沟通，还要求日方尽快设立韩日协商机制，详细讨论核污水排海问题。

8月26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就东电的核污水排海方案表示，日方完全没有解决各方关切的诚意。中方敦促日方认真回应国际社会周边国家以及本国民众的呼声，立即撤销错误决定，履行应尽的国际义务，在同各利益攸关方及有关国际机构充分协商并达成一致前，不得擅自启动核污染水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