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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北京时间8月24日中午12点开始,日本启动了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污染水排海。
东京电力(简称“东电”)表示,首次排海每天将排放约460吨,持续17天,合计排放约7800立方米核污染水。尽管此举引发了中国、韩国在野党与各地公民团体、日本部分公众以及18个太平洋岛国的强烈抗议,日本方面仍然执意选择将核污水排入海中。
据小央视频8月28日报道,东电危机公关负责人在被问及核污染水何时能够全部排完时竟称,目前并没有任何具体计划。并且,东电还承认,目前储罐中约有66%的核污染水放射性物质含量超标。
此外,央视记者在27日实地探访日本核污染水排海设备时,问到如果核污染水排放系统出现问题,有没有排海以外的其他核污染水处置办法,东电工作人员表示,没有考虑过核污染水排海以外的办法。
作为排海计划的实施方,东电这样的回答让人不安和震惊,也让核污水排海的计划更加令人难以信服。
在反对声音不止的情况下,日本为何执意要将核污水排海?核污水排海的决定是如何敲定的?排海是否是唯一方案?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的报告又是否不容置疑?带着这4大疑问,本篇报道深入探究日本政府和东电公司的背后考量。
日本核污水处理报告揭秘:排海并不是唯一选择?
对于福岛核污水的处理,是否从最开始就只有一种方案呢?
根据日本经济产业省于2020年2月10日发布的《ALPS(先进液体处理系统)处理后的核污水处理报告》,共提出了5种处理核污水的方案,分别是地层注入(将核污染水注入2500米深左右的地层结构中)、海洋排放、固化填埋(把核污染水和水泥等材料混合成固态后埋入地底)、蒸汽排放(将核污染水进行蒸发,通过排气管道排入大气)、电解排放(将核污染水进行电解反应,将生成的氢气排入大气)。
报告从技术可行性和监管可行性这两个层面评估了这5种核污水处理方式。从技术上来看,这5种处理方式是可行的,其中海洋排放和蒸汽释放有先例。此外,从监管方面来看,海洋排放、固化填埋、蒸汽排放三种方式也已存在相应的管理条例。
报告中明确展示了上述5种处理方式的成本。其中,地层注入的方式至少需要180亿日元,其中还不包括监测成本,处理耗时至少104个月,后期监测需要912个月;蒸汽排放需要349亿日元,耗时120个月;电解释放需要1000亿日元,耗时106个月;固化填埋需要2431亿日元,处理耗时98个月,后期监测需要912月;海洋排放的成本为34亿日元,耗时为91个月。
值得注意的是,在产生二次污染物和对工作人员的辐射情况上,报告中提到,地层注入的方式不仅不会产生二次污染物,并且也不会让工作人暴露在辐射中;固化填埋的方式也并不会产生二次污染物,并且通过穿戴防辐射装备可防止作业人员受到辐射。
从这个层面来看,地层注入和固化填埋似乎应该是更为可行的选择。
5种方案待选,为何偏偏敲定核污水排海?
那么,最终日本官方为何做出将核污水排海的决定呢?在上述报告中能窥得一二。
在该报告第50页,日本小组委员会首先否定了地层注入、电解释放和固化掩埋的方案。报告写道,“在工作组审查的五个方案中,地层注入、电解释放和固化掩埋的方案存在太多未解决的问题,无法在法规、技术和时间方面实际考虑其使用。由于这些原因,排入海洋和蒸气释放是可行的选择,因为这两种选择在当前国际实践中都有先例。”
在评估蒸汽释放时,报告写道,“需要指出的是,在日本,尚无将液态水蒸发并释放到大气中以处理液态放射性废物的蒸汽释放的先例。并且,该小组认为虽然蒸气释放的优点是减少了经ALPS处理后的水释放到大气中的放射性核素,但未随蒸气释放的放射性核素将以干燥残留物的形式作为放射性废物保留。”
鉴于这些干燥残留物的处理是一个问题,因此,该报告最终判定排入海洋的方案更为可行:“含氚的放射性废液此前已经从日本国内外的核设施中经冷却剂海水和其他水稀释后排放到海洋、河流等。考虑到过去对正常反应堆的跟踪记录、排放设施的易于操作以及适当的监测方法,入海排放的方式能够更可靠地实施。”
但在这里,有分析认为日本的说法显然有混淆概念之处。
实际上,此前排放的核废水与福岛核污染水并不可类比,而日本将此前含氚的放射性废液排放作为理由显然不够合理。早在2021年,绿色和平组织就发文指出,“一般核电厂运行的废水,不会直接与燃料芯接触,但因最高等级核事故而产生的福岛核污水,并非正常核电厂产物,包含事故当下用来为反应炉降温的海水、因结构受损而在过去 10 年间持续渗入的地下水等,所含的放射性物质不可同日而语。”
此外,绿色和平日本办公室还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此前从来没有如此大规模的受污染水质进入自然水域的案例,“就向海洋环境排放污染水的规模而言,没有可与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相类比的案例,该事故涉及三座反应堆熔毁。”
34亿日元,91个月,执意排海是成本和战略考量?
当前的主流分析认为,日本选择将福岛核污染水排海背后,成本是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前述报告中的成本造价显示,无论从时间成本还是金钱成本上来说,海洋排放的方式花费是最低的——花费34亿日元,耗时91个月。
《每日经济新闻》此前的报道《起底日本核污水背后的东京电力:股价暴跌近7成,困于债台高筑和诚信危机,恐到2064财年才能还清债务》指出,自从2011年福岛第一电站发生严重的核泄露事故后,作为事故电站的母公司,东京电力公司面临着数十亿美元的巨额赔偿和处理核污水的压力,公司股价已较核泄露事故之前暴跌近7成。根据日本会计检查院公布的最新测算结果,东电公司最晚要到2064财年才能还清全部债务。
另据中央广电总台中国之声报道,日本执意推进核污染水排海的原因还包括在于日本政府的债务。在所有发达国家中,日本政府的公共债务占GDP比例是最高的,比一般发达国家平均水平高出近3倍,已经达到了250%~260%的水平。
据报道,有日本环保组织指出,核电站附近大量土地都因核泄漏而闲置,可以在核电站外拓展用地、增设储水罐。美国伍兹霍尔海洋学研究所的海洋化学家肯·布塞斯勒在此前接受每经记者采访时也曾表示,“我认为存储核污水和核素衰变的时间和空间都是存在的,(日本)没有理由不能在周围地区建造更大的防震储水罐进行存储。”
但日本政府和东电公司以需要大量时间沟通协调、需要更大工作量为由,拒绝了这一方案。
绿色和平日本办公室向每经记者指出,日本经济产业省小组委员会将受污染的水排放到海洋环境中的建议,显然不是基于科学数据,而是基于日本政府的政治利益和东京电力公司的未来生存能力而做出的。
据报道,除了成本因素之外,这个决定可能还与日本的能源战略密切相关。为应对不断加剧的电力短缺问题,尽管曾经历过核电站事故的痛苦,日本政府仍在积极考虑重启核电站。有分析称,如何处理福岛的核污染水是今后类似核污染事故的风向标。如果按照科学环保的标准来处理核污染水,等于阻遏了未来对核电的投资。
绿色和平日本办公室还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目前福岛的经验显示,核电带来的危机无法被有效解决,因此建议直接选择可再生能源,希望日本政府不要重启已经停用的核电站。
IAEA称“数据都是东电提供”,结论还可信吗?
在日本方面决定排海之后,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于7月4日发布了关于对福岛第一核电站先进液体处理系统处理水的安全审查情况的综合报告。在该报告中,IAEA得出结论认为,日本采取的先进液体处理系统处理水排放方案和活动符合相关的国际安全标准。
但是,IAEA的结论是否完全不可质疑呢?每经记者查阅了IAEA长达140页的报告,在报告一开始,IAEA就点明:“本文表达的观点并不一定反映IAEA成员国的意见。尽管尽力保持本报告所载信息的准确性,IAEA及其成员国均不对使用该报告可能产生的后果承担任何责任。”
IAEA总干事也重申,“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污染处理水的释放是日本政府的国家决定,本报告既不是建议,也不是对该政策的认可。”
那么,IAEA是如何审查日本排海这一决定的呢?在报告中,IAEA提到,日本政府在做出决定后向其提出了审查有关将福岛核污染水排放入海的国际安全标准适用情况的请求。因此,IAEA审查的范围不包括对前述5种处理方案的论证程序细节的评估。
并且,IAEA表明,“排海这一决定远超辐射防护的范围,涉及许多非技术性的考虑,例如经济和社会因素,对此IAEA不作评论。”
对于最关键的采样和数据分析方面,IAEA仅提到审查东电和日本政府提供的采访和分析方法,报告中并未详述独立采样。并且,在实时监控方面,IAEA也只是展示东电方面提供的数据。也就是说,IAEA掌握的所有数据都来自东京电力和日本方面。
据有关报道,福岛核泄露事故之后,东京电力屡屡因造假事件陷入信用危机之中。
日本《朝日新闻》在2021年的一篇社论中也曾明确表示,由于事故处理上的缺陷、对核污染水的放射性物质并未积极解释,以及拒绝事故赔偿等丑闻,公众对于东电的不信任已经根深蒂固。
以福岛核污水中的放射性物质为例,2021年,据《科学》杂志报道,除了氚以外,有时一些放射性寿命更长的、更危险的同位素,例如钌、钴、锶和钚,会漏过日本的ALPS系统,而这一点东京电力公司直到2018年才承认。
伍兹霍尔海洋学研究所的布塞斯勒此前曾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这些物质可能带来更大的健康风险,且更容易被海底沉积物吸收,因此不会随洋流移动,而会积聚在日本附近海域的海底。同时,这些非氚放射性元素更可能危害海洋食物链,因此渔业将受到更大关注。
2020年,绿色和平还指责了日本政府可能有意隐瞒了碳14的生物危害性。据悉,碳14的半衰期高达5730年,其可以随着整个食物链不断在环境中积淀和浓缩,进而影响海洋中的鱼类、软体动物和土壤沉积物。
频陷信用危机的东电是否值得信任?对公众来说,这显然存在很大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