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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2018年1月31日拍摄的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资料照片)。(新华社/法新/图)
日本政府正在酝酿一个让国际社会忧心忡忡的决定:将福岛核电站总量超过120万吨的“处理水”排入太平洋。
“我们不能一直不去解决这一问题,使其被搁置。我想尽快负责任地决定处理方案。”2020年10月21日,日本新任首相菅义伟在访问印度尼西亚时召开记者会表示,“目前,我们尚未最终决定处理方案及处理时间。”
2020年9月26日,菅义伟亲自视察福岛核电站。据日本广播协会(NHK)10月21日报道,日本政府可能在10月27日举行内阁和专家会议作出最终决定。
“处理水不等于核污染水”
2011年3月11日,日本东北部发生里氏8.8级大地震,并引发大海啸,导致福岛第一核电站发生严重的核泄漏——发生反应堆炉心熔融事故。
多年来,出现事故的反应堆仍在散发放射性物质。2017年2月,东京电力公司对堆芯已融化的2号机反应堆安全壳内的辐射剂量进行重新测定,放射量高达每小时650西弗(Sv)。
作业中,一部可喷射高压水的机器人一度受到辐射影响,所拍摄影像变暗,机器人因受到高辐射而产生故障。
据韩国国际广播电台2020年10月21日报道,日本政府即将正式决定将福岛核电站核辐射污水排入大海之际,日本政府派遣专家在事发约9年后首次进入福岛核电站内部。根据放射量测定器的测定结果,发生爆炸的4层地面处辐射值为每小时104微西弗(μSv),比安全基准高出90万倍。
十年来,东京电力公司除了用于冷却反应堆的消防水源之外,雨水和地下水也渗入核电站。时至今日,核电站仍在源源不断地产生核污水,平均每天会产生180吨的高浓度放射性污染水。
东京电力公司是负责第一原子能发电站的运营商。从2011年6月起,该公司就尝试使用“多核素去除设备”(ALPS)对核污水进行净化处理,并将处理过的核污水存入第一核电站区域内大约1000个储水罐内。
但是,存储罐用地已告急,储水罐的储水能力将达到极限。截至2020年9月17日,存储罐内的处理水已达到123万吨。东京电力公司表示,现有存储罐将在2022年10月全部装满。
“稀释后,将核处理水排入海洋最为合理。”日本原子能监管委员会委员长更田丰志的主张,也得到日本政府和东京电力公司的支持。
政府决策、设备建设等都需要一定时间,朝日新闻社的文章认为,预计最早要到2022年才能向海洋排放核处理水。按照日本政府和东京电力公司稍早前制定的时间表,争取2041—2051年完成福岛核电站的废炉工作。
“为了不耽误废炉工作,必须尽快敲定处理水的处置方针。”2020年10月15日,日本官房长官加藤胜信在接见日本全国渔业协同组合联合会会长岸宏时敦促说。
但是,福岛居民、日本渔民和环保组织一直反对将核处理水排入大海。
日本政府和东京电力公司一直辩解称,“处理水不等于核污染水”。2018年9月,一项针对福岛第一核电站的抽查测试却发现,经过“多核素去除设备”净化后的89万吨“处理水”中,仍有八成含有超过排放标准的核污染物质。
核电站在运转中会产生氚,它被水溶解后难以完全去除。因此,“多核素去除设备”净化也很难将放射性物质降至零。日本政府则认为,氚的放射性影响较小,用水稀释500—600倍之后排入海洋,排放时的氚浓度仅为安全值的四十分之一。
日本政府宣扬的“氚是安全的”,并没有得到渔业群体的认可。他们普遍担心,将处理水排入海洋会造成对当地渔业的“风评被害”——因揣测、传闻导致没有直接关系的事物受到牵连和损害。日本政府则承诺,将出台对福岛县渔业产品的促销政策,并加大对处理水的安全性宣传。
“日本政府隐瞒了污染情况”
为了向外界传播福岛在大地震过后复兴的形象,日本政府还将福岛列为奥运圣火在日本传递的起始点。
2019年10月,有环保组织却在“J选手村”测到了高浓度放射性物质,每小时的辐射量为71微西弗(μSv),“J选手村”被指定为东京奥运会圣火传递的启程地。
“J选手村”距离福岛第二核电站20公里左右,其辐射值比福岛核电站事故前提高了一千多倍。2011年3月,日本大地震时该地曾是福岛核电站事故应对指挥中心。
“最近,我们走访了福岛现场,发现占福岛面积70%的山区是一个核辐射污染物的储藏库,第19号台风‘海贝思’将该地区卷入再污染噩梦。”2019年11月28日的“东京奥运会核辐射风险”专题研讨会上,绿色和平组织首尔办事处气候变化运动负责人张玛丽提出怀疑:台风和暴雨加剧了放射性物质的扩散。
不过,日本政府一直宣称在福岛地区的“除污作业”已经顺利进行。
“毫无疑问,日本政府隐瞒了污染情况。”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教授迪尔曼•拉普( Ruff)表示,2019年5月中旬,日本政府宣布在福岛县饭馆村除污地面监测站内测到放射线为0.25微西弗(μSv)。
但是,“国际医生防止核战争联盟”“废除核武器国际运动”等国际组织却在上述监测站外面反而检测到0.3~0.4微西弗(μSv)的辐射量。
2019年10月,日本独协医科大学放射卫生学副教授木村真三对福岛县境内的15个地区进行了沙土采样调查发现,核辐射物质铯已达到每千克5063贝克勒尔(Bq)。
《东京新闻》的文章认为,受台风的影响,福岛山林地区较高浓度的核辐射污染土壤,已被发现流向了道路或周边河流,最终流向大海,因此有引起污染蔓延之虞。
“山区不可能实现完全除污,土壤污染很严重,蘑菇、山菜、野猪中均测出高浓度放射线,政府一度限制蘑菇上市。”来自福岛县的居民加藤林也在国会专题研讨会上提供证言。
大地震导致的核泄漏之前,加藤林原来居住在离核电站事故地点60公里的福岛市。他在国会作证说,他在核泄漏后出现没有腹痛情况下的腹泻,他的女儿则持续流鼻血。
2019年2月,加藤林重返福岛市的老房子。他看到,用于高浓度土壤除污的麻袋堆积成山,放射量惊人。但是,日本政府2018年公布的“福岛县核辐射污染地图”,并没有将加藤林的老宅所在地进行“特别警示”标注。
按照国际通行规定,核电站从业人员五年累计暴露于放射能的量不得超过100微西弗(μSv)。但日本政府还宣传说,一个人在放射性环境中的容许值为每年20微西弗(μSv)。
多项国际性的研究成果却显示,无论如何微小的放射线,只要人们暴露其中就不是安全的。
符合“国际惯例”?
处置核泄漏的成本很高,仅福岛第二核电站所属四个机组的“废炉”项目,就需要耗时40年,至少要花费280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178亿元)。
日本政府和东京电力公司一直在寻求更为经济的处置方式:包括污水排入大海、将处理为水蒸气后排至大气、排放到地表深层、在核电站院内新建储水罐……
污水排入大海无疑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日本政府一直主张,福岛核电站的储水罐将在2022年夏季前后装满,届时每天新产生的核污水将无处可放,因此向大海排水不可避免。
2019年以来,废堆作业还多次出现操作失误和放射线管理风波。
“政府听取当地相关人士的意见后,决定将处理水排入大海,但是协调工作陷入困境。”日本经济新闻援引东京电力公司废堆负责人小野明的话。
小野明还否决了增设储存罐的建议,“虽然并不是一座也建不了,但是地方有限”。
2019年11月18日,日本经济产业省发布相关推算:现有储存的处理水中含有约860兆贝克勒尔的氚,如果用1年时间将处理水排入海洋,辐射量约为0.052—0.62微西弗(μSv);如果排入大气,辐射量约为1.3微西弗(μSv)。
“将福岛核污染处理水排放到海洋的影响很小。”日本政府一直宣传,不论是用1年还是用10年的时间将核处理水向海洋排放,外界遭受的辐射量都比从自然界受到的辐射量“小得多”。
这是日本政府首次暗示将处理水排放到海洋。2019年12月23日,日本经济产业省发布“核处理水小委员会汇总报告”,明确表示基于电解的“氢气排放”和“地下掩埋”等没有先例,也存在“监管、技术和时间方面存在很多课题”。
这份“汇总报告”还强调,“海洋排放” 、“水蒸气排放”和“海洋排放和水蒸气排放相结合”三种方法有“美国先例”。
自1945年7月以来,美国至少67次在马绍尔群岛进行核试验,还将从内华达州核试验场运来的130吨放射性土壤,倾倒在马绍尔群岛一个“锥形坑”中,任凭放射性物质排向大海。
根据《国际核安全公约》《乏燃料管理安全和放射性废物管理安全联合公约》等国际法文件,放射性污染的最终处置责任应当由污染者承担。
美国此举一直备受国际社会的批评,日本政府却因此认为,放流核处理水入海是“国际惯例”,并以国际原子能机构为挡箭牌。
2020年2月27日,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总干事格罗西在与日本经济产业相梶山弘志会面时表示,将福岛核处理水排入大海或蒸发,“在技术上可以实施,也符合国际惯例”。
但国际原子能机构还建议,日本需要监测核污水放入措施带来的影响,跟周边国家和国际社会积极进行沟通,并向所有利害攸关方透明公布排入污水相关信息。
引发周边国家的普遍担忧
2020年10月20日,大约数百名韩国大学生聚集在日本驻首尔大使馆门前,要求日本政府撤回将核处理水排放进海洋的决定。
韩国政府和民间均表现出不满。当天,韩国济州岛知事元喜龙(音译)也表示,如果日本向大海排放福岛核电站污水,将向国内外法庭提起诉讼,“作为韩国济州岛知事,我有义务保护韩国领海和国民的安全。”
韩国政府也启动了跨部门机制应对日本政府的排污之举。据韩联社报道,2020年9月29日,韩国政府将跨部门机制升格为次官级别(副部长级)。
两年来,韩日围绕福岛排污问题冲突不断。2019年8月,韩国外交部气候环境科学外交局局长权世重紧急召见日本驻韩大使馆经济公使西永知史,并递送外交照会,要求日本政府澄清传言并说明今后污水处理计划。
继强征韩国劳工赔偿诉讼问题之后,福岛排污问题也影响着韩日民间的交往。据韩联社报道,由于担心福岛核泄漏可能污染当地食物,韩国计划购买辐射检测器并运送国产食材到日本,供参加2020年东京奥运会的韩国运动员使用。
在2019年9月16日举行的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年会上,韩日代表一度就核污水处理问题唇枪舌剑。韩方代表指责日本“核污水问题尚未得到解决,在全世界恐怖和不安的情绪增强”。日方则反驳韩方“罔顾事实,完全无法接受”。
在不久前举行的中日韩核安全高官会上,韩国原子能安全委员会委员长严在植再一次抗议日本将福岛核电站污水排放入海的计划。2008年,中日韩设立三国核安全监管政策交流机制,轮流在三个国家举行。
“(希望日方)在与周边国家充分协商的基础上慎重做出决策。”2020年10月19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也强调,日方应主动及时地以严格、准确、公开、透明的方式披露信息,“希望日本政府秉持对本国国民、周边国家以及国际社会高度负责的态度,深入评估福岛核电站含氚废水处理方案可能带来的影响。”
南方周末记者 于冬